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肢解博物馆

【魔术师x入殓师】请不要再与我谈死亡


卡尔的指尖从瑟维分明的眉骨略过,接着是眼睑,睫毛,鼻梁,嘴唇,他俯身在棺木旁垂下的头发扫过瑟维的额头,这是第一次他离这个男人这么近,近得仿佛要落下去一个吻。

指腹压着刮刀的刀背贴着眉角的皮肤一点点剐蹭,修整下的细碎的眉毛簌簌落在棺中人的眼角,他贴上去为他吹开。

瑟维曾经一半戏谑一半认真的和他聊过他的葬礼,他的棺椁旁要架上一台留声机,放上克莱伯指挥的《唐璜》,簇拥的百合换成鲜艳的玫瑰,不要邀请任何人来参加,他要一个人在空旷的教堂里听完这出歌剧。

“为什么是《唐璜》和玫瑰?”卡尔曾问他。

那个男人笑起来,嘴角勾起的弧度像经过精确计算般无可挑剔,“你想看到浑身是血的地狱鬼去染了白花吗?”

无论如何卡尔记住了他的话,四百六十七枝玫瑰,每一枝都修剪掉了尖刺缴械了最后的武装,只留下最纯粹脆弱的花朵和瑟维一起沉睡在棺木中,那个男人的大衣上还留存着香水的尾调,熟悉的麝香现在飘渺得像一缕幽魂在玫瑰中徘徊,他想抓住这缕属于他的气息就像许多年前他穿过惊恐的人群抓住转身离开的魔术师,他的双手贴在他的胸前耳朵贴在心脏的位置,一个精密运转的东西此刻缄默无声,精力充沛的鼓手离开了,舞台上只有灰尘在舞蹈。

他的手指轻点着节奏,“咚咚”“咚咚”,不知道是他还是瑟维谁的身体里发出了空荡的回响,在耳朵里放大,填满,溢出。

谁才是情感缺失的那个?

卡尔在观众席亲眼目睹了老魔术师约翰的死,他倒吊在水牢中挣脱出双手后去解脚上的铁链,每一个观众都睁大了眼睛发出惊呼,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紧锁的铁链却纹丝不动,观众们茫然又好奇地看着魔术师拼命敲打透明的玻璃牢笼,就在他们感叹于魔术师营造出的紧张气氛时拍打的双手突然停了下来,像断掉的芦苇一样在水中无力的漂浮。

观众尖叫着从座位上站起来,胆小的女士险些晕厥,从后台涌上来各种人,舞台上急促混乱的脚步声像宏杂的交响乐。

卡尔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那封夹着演出票根的邀请函,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何该在此。

那个叫瑟维·勒·罗伊的人是请他来收尸的。

下葬前一天他为尸体化妆,新晋的魔术大师还特意赶来“观摩”,按摩和白粉让那张溺亡的狰狞面孔此时显得无比祥和,仿佛是睡着了,仿佛随时会醒来。

他摘下帽子端详约翰的遗容仿佛在观察一个物件,卡尔在他脸上看不到惋惜,取而代之的是模糊的释然。

他对瑟维是约翰学徒的事略有耳闻但并没有太大的兴趣,他更关心福尔马林的用量和脏器腐烂程度的细微差别,只是瑟维的神情让他叠上了自己的影子,为养父入殓时他是否也是在“观察物件”呢?

后来他再和瑟维谈到这事时脱口而出了一个词,“情感缺失症”。

“他确实是我的师傅。”他的右手罩住打火机,火光闪灭后吐出一口蓝紫色的烟雾。

“但同时他也是我前进路上的阻碍。卡尔,我只为自己而活,所以我对绊脚石没有多的想法,不管绊脚石的身份是什么。但这不证明我“情感缺失”,我也会痛苦,爱,愧疚,只是这些情感的对象是其他人。”

他顿了顿,烟灰从他夹着烟的指间坠落。

“知道认知偏差吗?人总是情不自禁把自己的观念投射到他人身上,你看到的众生其实都是你自己。”

“卡尔,情感缺失的人,是你才对。”

他伏在他身上点着节奏,他等着,等着这个诡异的庄园应该赋予每一个人的一种扭曲事实的“特点”。

“人由生到死是无意义的单程旅行,我的责任是送他们到最后一站,你为自己活着,我为这种信仰活着,你不能理解只当我是藐视生命,我对旅途中风景的留念嗤之以鼻,但这不证明我“情感缺失”。”

他喃喃着,不知是说给谁听。

“即使生命在死后毫无意义,活着的时候能遇见你也一件幸事。”

风扬起破碎的玫瑰,他等待的降临姗姗来迟。

“欢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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