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geR

肢解博物馆

【庄侦】宴请


唱针在黑胶唱片的刻槽内颠簸,淌出两支长笛奏出的波动起伏的前调像涓涓细流在不知名的山岭间穿梭,这种演奏方式似是在模仿东方乐曲的意境细微柔和的笛声做由浅入深的引子,涓流的不远处澎湃宽广的河流在望。

“《伏尔塔瓦河》是斯美塔那的组曲中我最喜欢的一首。”

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将银色的托盘优雅地放在奥尔菲斯的面前。

“正餐是乌克兰肉冻,我加了一些柠檬汁和炙烤三文鱼,希望你不是一个素食主义者。”

奥尔菲斯盯着餐桌烛台上颤动的烛火,他像是久睡初醒一般大脑一片混沌,空气在这房间里流动得异常缓慢他怕自己伸出手去就能碰到凝固的气体。

“……你是谁?”干涩的喉咙里发出缺少水分的音节,他有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是一具被挖出来的干尸几百年没有说过话了。

“一天之中“餐桌时间”是十分宝贵的,食物有时和大麻可卡因一样有效率,能让人短暂地从烦扰和苦痛脱离只专注于手中的餐刀和咀嚼的体验中。”

奥尔菲斯看着长桌对面穿着藏蓝色条纹西装的男人捏着的刀叉反射着闪灭的烛火,他的面容恰当好处地在昏暗的房间里显露出有棱角的轮廓深陷的眼窝和高挺的鼻梁。

“对了,奥尔菲斯先生我这里有一道专门为你准备的特色菜。”

e小调的前奏过去,圆号以极其微弱的力度在长音上爬行,小提琴在高音处留恋最后一丝平和,突然乐曲急转直下高昂的管乐唤醒了整个乐队,伏尔塔瓦河向前奔流落入圣·约翰峡谷,巨浪猛烈的冲击着石头,峭壁,发出雷鸣般的吼声。紧张,阴暗,严峻的音响在急剧暴涨,铜管乐和定音鼓让E大调的部分更加凶险混乱。宏杂的交响乐像一头巨兽在缺乏光照餐厅中横冲直撞,奥尔菲斯的太阳穴肿胀难耐,这头巨兽像是冲进了他的脑子在撕扯什么禁锢的牢笼。

“烤圃鹀鸟。”

那人端上来黑布笼罩的鸟笼和燃烧的喷灯。

奥尔菲斯看着他细长的手指捏住笼中幼鸟的脖颈把那个弱小的生命摁在酒杯里,雀鸟那对羸弱的羽翼在他的手掌下绝望地挣扎。

“做准备工作时要将鸣禽在阿玛尼亚酒中活活淹死,接着进行烘烤。”

他用镊子夹住鸟的头颅把滴着酒的鸟身细心地在火焰上烘烤,奥尔菲斯能听见火舌舔舐焦化羽毛时发出“滋滋”的声音。

“我们要用布裹住头部,然后将整只鸟一口吞下。”

奥尔菲斯本能地反感这个东西,那个人毫无自觉或者说故意把这道残忍的菜品连带制作过程在他面前展示了一遍。他看着餐盘里蜷缩着的幼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没有食欲。”他狠皱着眉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我曾邀请过很多人来到我的庄园,他们的目的很简单,无一例外都是为了我所承诺的那笔巨款。”

男人没有理会奥尔菲斯,自顾自地一边说话一边端起淹死幼鸟的酒杯呷了一口。

“而我的目的也很简单,为了寻一点乐趣,比如,看亲人相互厮杀,看朋友反目成仇,看敌人被迫同盟。”

“我本来以为一切就该这样风平浪静的进行下去,可直到你来到了这。”

“你不是为了钱,但你却显露出两种完全不同的模样,两种完全不同的目的。白日里你假装是受邀者跟随其他人完成指示的同时背地里调查我的身份,到了夜晚你却和我一样去寻找“乐趣”对其他人痛下杀手。”

奥尔菲斯惊出一身冷汗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却又浑身无力地摔进椅子里。

死寂,汹涌的伏尔塔瓦河在暗处把他吞没。

“我花了一点时间才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人格分裂,一个躯体里生长着两个灵魂。”

“我很想要一个同伴,一个能理解“乐趣”的人。”他放下酒杯两只冰凉的手摁在奥尔菲斯的肩上贴着他的耳畔声音极低,“但是那个人不是“你”,所以不得不请您从这具身体里出去了。”

奥尔菲斯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那个人吞掉了餐盘中的烤圃鹀。

“再见了,侦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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